第42章 ??产子_外室娇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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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 ??产子

  “什么?”连翘翘轻吸口气,扶住圆鼓鼓的肚子,慌乱间一手撑住矮几,扫下一张砚屏。

  南姨忙上来搂住连翘翘,见她脑门沁出薄汗,胸脯上下起伏,手背用力到几可见骨,这才醒过神:“夫人可是被鞭炮吓着了?”

  “不是……”连翘翘人中冒汗,虚着声说,“南姨,好像要生了。”

  “夫人莫急,我生过四个小子姑娘,您这才刚开始疼呢,离生且有些时候!”南姨半抱半扶把连翘翘搀回内间的拔步床,盖上衾被,手脚利索点着碳炉,“我去叫我男人唤大夫和稳婆来!”

  如此兵荒马乱了一盏茶,连翘翘已然痛得大汗淋漓,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。南姨担心她受凉,跟稳婆一道又是擦身又是说吉利话。

  连翘翘稍缓过劲,就忙不迭问:“姨,北绍的皇帝是怎么死的?”

  南姨边给她喂鸡汤煨过的米粥,边翻个白眼:“夫人,都什么时候了,还问这些晦气话?呸呸呸!快呸掉!”

  连翘翘一瞬不瞬望着她,还扁了扁嘴。南姨没了法子,哼了声,喜悦之情溢于言表:“那老东西,十年前阻我大梁河道,叫梁人没水喝没田种,只能看天公下雨吃饭种地。当年饿死了多少人呢,如今病死了也算他的报应。”

  十年前连翘翘还是个黄毛丫头,自不记得这些。又听南姨道:“现在可好,咱们有裴太傅,他们北绍有什么?老皇帝一个月前死了,那么多儿子,且有得争呢。”

  “我依稀记得,北绍有位太子?”连翘翘忍着痛,气若游丝。

  南姨哼了哼:“从古至今,有几个太子活着当上皇帝的?”

  “啊――”连翘翘心口一揪,五脏六腑像钻了只蜈蚣,拧着搅着往下坠。

  剧烈的疼痛让她来不及去思考,千里之外的绍京,殿下还好么?还活着么?他们此生不复相见,但能知道对方活着的消息,总是好的。

  殿下,雁凌霄……过去的记忆如同柳絮般漫天飞舞,一缕缕飘到近前,却看不分明。连翘翘恍惚间听到雁凌霄在喊她的名字,但她无比确信那只是一个虚无的幻梦。

  “夫人,夫人您还好么?大夫,夫人醒了!”南姨哽咽道。

  连翘翘愣神,刚要开口说话,就被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打断。她舔舔干裂的唇,轻声唤:“孩子……”

  “哎,孩子都好。”南姨抹了把泪,“夫人出了不少血,被褥都浸透了,把老婆子我唬一跳。幸好稳婆眼睛毒,早早给您止血、灌参汤,这才把命吊住。菩萨保佑,夫人福大命大,生了对小郎君和小姑娘,以后就是夫人享福的时候。”

  连翘翘张张嘴,南姨了然,唤来奶嬷嬷,挨个给她瞅了眼红绸包裹的两位奶娃娃。

  “摩罗是位藕节胳膊、粉圆可爱的神仙,怎么我的小子丫头,倒像两只小猫?”连翘翘被丑得一哆嗦。

  “夫人有所不知,刚出生的小孩子都是这般,红脸红屁股的,还有娃娃生来身子泛黄、泛紫的呢。”南姨把头一个钻出来的小子放在她手边,“夫人您瞧,长得多像您,大眼睛翘鼻子,等哥儿大了不知要叫多少姑娘家茶饭不思。”

  “哪有南姨说的那样夸张。”连翘翘细细瞧了会儿,又抱过妹妹亲了亲,终于生出几分母爱。思忖道,小子像她,丫头却像雁凌霄,等到了说亲的岁数,想来不会受欺负。她戳一戳小丫头的脸,后者滴溜圆的眼珠子登时噙出泪,哇啦一声山呼海啸似的哭出声。

  连翘翘:“……”

  宁山县的小院一派和乐与欢喜,那边厢,绍京的文德殿却阒然无声。

  年轻的帝王一身黑衣玄袍,高坐在九级白玉阶之上,手背抵在额角,无甚表情。他垂了眼,低声问:“京城查处的旧版假银票,一共多少万两?”

  户部尚书冷汗涔涔:“回陛下,单这两日皇城司和殿前司抄捡出的,共计一百万两。”

  “来路查清楚了么?”雁凌霄问。

  见他并未显出愠怒,户部尚书稍喘口气,回道:“俱是从钱庄流出,背后的庄家做的都是漕运生意,皇城司的王璞大人已将他们府中上下数百口人全部拿下,听候陛下发落。”

  “漕运。”雁凌霄眸色一寒,“这手笔,像是裴鹤的作派。”

  户部尚书拱手道:“陛下,南梁此番动作,是要毁我大绍基业啊。银贵钱贱,长此以往大绍将百业交困,民不聊生。臣恳请陛下早做决断。”

  他的言下之意,无非让雁凌霄开口把旧版的银票全数废除,甚至于暂时取消银票,以应对南梁开闸放水般的冲击。但这道圣旨关系甚大,万一政令的效果不如朝廷所想,不仅会让雁凌霄沦为天下笑柄、众矢之的,还会让大绍赖以为生的商业和漕运毁于一旦。

  雁凌霄看也不看老态龙钟的户部尚书,低头把玩手中扳指,少顷,下令道:“银票已成废纸,当断不断必成大患。即日起,废除两年内银票,旧时银票收入国库,只用金银铜,或以物易物。严守盐铁。此次蒙受损失的商行、钱庄,如能提供凭证、保人,可于明后年参与运河大修。再有,驻守薛家店的幽州军,户部三月内将粮草送抵边境,不得延误。”

  银票一事,雁凌霄一力担下,户部尚书也不好在幽州军的粮草上再多嗦。他三两句话就把一笔笔悬而未决的烂账划清,众臣就如同跟随头羊的羊群,拱手后施施然退下。

  久候在殿外的王璞迈入门槛,他轻吁一口气:“陛下,先皇五皇子已于狱中负罪自尽,内侍省和宗正寺的大人已派仵作验过尸身。”

  雁凌霄嗯了声,没放在心上:“他自个儿动手,倒省了不少麻烦。叫他府上人把尸首收敛了,既已被贬为庶人,朕也不好赶尽杀绝,就让他们举家去京郊庄子上住着,为先帝念经祈福。”

  王璞松一口气:“臣省得。”

  一个多月前,先皇突发旧疾,很快就不省人事。五皇子借机发难,打着肃清宫闱、还归先皇血脉的口号,率了数百私兵就想杀入内廷。可还没成事,就被皇城司的察子听到风声,玩了一出请君入瓮,五皇子外的几百兵士被就地屠戮。

  据说整条街的路面都被鲜血浸润,然而次日,那流血漂橹的景象仿佛被菩萨的玉瓶收走,消失无踪。京城悄无声息地迎来先帝驾崩,和新皇登基。

  “传令下去,水兵照常春季兵演,不得延误。让南梁的暗桩准备动手,裴鹤如此作为,朕不回敬一二倒显得我大绍无人了。”雁凌霄冷笑。

  王璞退下后,雁凌霄独自坐在文德殿中,直至金乌西坠,一束束橙黄的霞光在青金石砖上淡去。

  敬公公蹑手蹑脚进门点灯,见他目光落不到实处,面露稍许茫然,心下唏嘘道,陛下这样年轻,大绍的胆子全数落到他一人肩头,终究是一个难字。

  “陛下。”敬公公悄声说,“御膳房那边给您备了水晶素鸭、酒炊白鱼、芥菜馄饨和百宜羹,都是清淡适口的餐食,您多少用点。”

  不知哪句话刺到雁凌霄,他面色一凛:“百宜羹撤下去,以后不许再做。”

  公孙樾在梁都住着,方便打探消息。听闻连翘翘生了一对龙凤胎,且险些大出血一事,他赶忙雇一驾马车回到宁山县,遭到南姨好一顿数落。

  连翘翘隔着窗户纸听,轻咳几声,笑道:“南姨,快让公孙先生歇歇脚吧。”

  公孙樾道:“多谢连夫人分说,夫人好生将养身体。”

  连翘翘在屋子里躺得骨头都懒了,暂时下不了地,只能问公孙樾梁都的消息解闷。公孙樾交友甚广,三教九流的人都能聊上几句,果然听说个有意思的事。

  “小生在茶馆有个弹琴的相好,她兄长早年间因家境贫寒入宫为宦,现如今是个负责养马的太监。听她说,小皇帝前些日子想学骑马,裴太傅不允,两人当着一众朝臣的面大吵一架。”

  “噢?”连翘翘挑眉,“后来呢?”

  公孙樾叹气:“之后皇帝当庭向太傅道歉,又送了名画和舞姬求和,被太傅婉拒了。”

  “裴大人也是好手段。”连翘翘摇头,“说句冒犯的话,若我是皇帝,被裴鹤万般管束,早就该疯了。”

  二人叙了几句话,公孙樾见天色渐暗,便要告辞:“小生在一条街外的客栈赁了一间屋子,这两个月先在那住着,若有事,连夫人就叫南叔去客栈留口信。”

  连翘翘明白他的好意,柔声说:“多谢公孙先生。等我这一双儿女三五岁后,还得请你参详名字呢。”

  “不敢,不敢,小生不过是个酸文秀才……”公孙樾一叠声拒绝,随即告辞。

  一个月后。

  连翘翘不好大肆操办满月宴,只请了南姨夫妇、公孙先生和两个奶娘一桌吃了顿饭。

  两个娃娃见风长,已然比刚出生时壮实许多,皱巴的眉眼舒展开,皮肤也白白嫩嫩,生得玉雪可爱。奶娘抱在怀里给众人逗弄一圈,就像抱了两包豆腐。

  连翘翘拨开他们包袱皮顶端的一只木铃铛,摸了摸小女儿的脸,神色柔和:“生出来时还分不清呢,现在却成两个样了。”

  南姨笑眯眯说了一通健康长寿的吉祥话,连翘翘听得舒心,把她和奶娘们的红封加厚了几分。

  桌上摆了不醉人的果酒,和连翘翘能吃的鲫鱼汤、四喜饺、蜜渍兔腿等物。饭毕,公孙樾当场来了段滑稽酸文,说的是军营里糊涂蛋子喝大酒,把江边几座军械库房给烧了的故事,把众人逗得前仰后合,躺在摇篮里的一对小儿女听不懂,也跟着咯咯笑出声。

  正闲谈着,屋外忽而响起一阵脚步嘈杂的动静。有人咚咚敲响院门,南叔抬袖抹嘴,说去外头瞅一眼,约莫是酒楼送餐食的小二到了。南叔出去没多久,外院就没了声响。

  连翘翘眼皮一跳,心口遽然一跳,仿佛双脚踏空,低声吩咐奶娘:“把哥儿姐儿抱回里屋去,小心哄睡了,我没叫你们,就别出来。”

  话音未落,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:“连夫人回南梁,如何不去明月楼寻人给裴某带句话?夫人诞下一双麟儿乃是喜事,裴某来得匆忙,没备下大礼,就拿这趁手玩意相贺吧。”

  一团乌漆嘛黑淌着血的包袱骤然落地,从里边滚出一颗人头,是南叔的脑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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