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5 第三十四章_轻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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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5 第三十四章

  隋轻驰虽然提前了一年高考,但依然是以当期新生中的最高分被CTR音乐学院声乐系录取的,而这个消息傅错还是从声乐系那边听说的。隋轻驰入校后不久,一年级就到处在传今年的最高分高得离谱blablabla,不过新生仪式上代表新生发言的不是隋轻驰,而是流行音乐系的第一名。

  排练的时候AK挺不解:“少爷你怎么不上去发言啊?你才是第一名啊!他们是不是歧视长得帅的啊?”

  隋轻驰抱着吉他低头调着弦:“我说我有发言恐惧症。”

  AK“啊”了一声:“为什么啊?哥儿几个一辈子都没这种殊荣呢!”

  隋轻驰拧好弦,放下二郎腿,把木吉他靠椅子边放好,起身对AK说:“这么**的殊荣我还不想要呢。”

  AK被他呛得哑口无言,目视隋轻驰起身往外走,问了声“去哪儿啊”。

  “厕所。”

  “上个厕所还要双手插袋,这防空洞外头是有狗仔拍你还是怎么地!”AK在后面努嘴,末了对傅错说,“他考第一连你都瞒着,真不够兄弟。”

  傅错对着乐谱笑了笑:“他觉得没必要说吧。”

  谭思也笑AK:“你觉得他拿了录取最高分还会跑来和我们三个报告吗?我们三个人里就只有你会吆喝得全小区都知道吧。再说了,自己说出来和被人传出圈,能比吗?”

  AK拿鼓棒指着他:“你俩就是俩心机boy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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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傅错望了望防空洞入口,这防空洞哪儿都好,就是离厕所远了点儿,他们得去AK艺校的教学楼里上厕所,一来一回得十分钟。他把隋轻驰调过那把木吉他提过来,拨了拨,好吧,虽然在那儿装模作样地空耳调了那么久,但音根本没调准,他摇摇头坐下来帮他调好了,又放回了原位。

  隋轻驰没去礼堂发言也好,虽然他现在看起来是成熟了不少,但骨子里还是中二的,让他上去发言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。没准儿一手拿着发言稿,一手还插兜里呢……

  其实刚得知隋轻驰是录取最高分时,比起AK的大惊小怪,他反而没那么惊诧,就觉得“当然是他了”,一起吃饭的时候他问隋轻驰“听说你是今年的录取最高分”,隋轻驰就喝着汤挺平淡地点了下头,说:“好像是,”又抬头看他,“怎么了吗?”

  眼睛里分明就是偷偷压抑的期待,期待他能对此说点儿什么。

  也不知道怎么的,竟然就这样被他看出来了,不知道是隋轻驰的保护色变淡了,还是自己练就了能看穿他的超能力,不必再猜来猜去了,于是他顺着他的意说:“真的很厉害了。”

  隋轻驰笑了笑,低垂着眼睛,端起那碗汤,一言不发(心满意足)地喝完了。

  现在偶尔听到学校里有人说“声乐系的隋轻驰,长那样录取分还高得吓人”“这个成绩考D大都可以了,可能未来十年都没人打破”,他还会抑制不住地骄傲,只是这次骄傲的对象不再是那个身为他学弟和西风主唱的隋轻驰,而是作为他男朋友的,西风主唱隋轻驰。

  隋轻驰不在的那一年,周末他们也会去谭思打工的酒吧驻唱,酒吧外的小黑板上一开始写着“今日驻唱乐队:西风”,去年国庆隋轻驰来驻唱过一次后,他们就把乐队的名字改成了“西风-1”。

  傅错还记得隋轻驰回归那个周末演出的情景,傍晚时分,他蹲在小黑板前,将那个“-1”擦掉,听见身后两名女性客人在问:“哇,终于要合体了吗?”

  他笑着点头,在乐队名单的Vocal后写上了隋轻驰的名字,身后传来“咔嚓”的手机拍照声,短发的女客人举着手机问他:“可以吗?我发朋友圈?”

  傅错看了眼手机屏幕,他的背影也被拍了进去,正蹲那儿写着那个“驰”字,但没什么不好的,就笑一笑:“没问题。”

  阔别一年,还有不少酒吧客人记得隋轻驰,甚至为他而来。隋轻驰在台上时,连傅错都注意到酒吧里的说话声比往常低多了,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隋轻驰的声音太有穿透力,在稍稍嘈杂的环境里也是具有压倒性优势的。

  可是注视他的那些目光做不了假,为他而起的掌声做不了假,他是真正属于舞台的人,是聚光灯下和麦克风后的王者。

  那天唱完最后一首退场时,台下第一桌的女生问他:“所以你以后都不走了吗?”

  隋轻驰收拾东西下台前说:“是。”

  麦克风已经关了,但傅错还是听见了他的声音,非常简洁坚定。对未来,那时他们一点都没有怀疑过。

  隋轻驰学的是声乐,学费不菲,好在他有全额奖学金,抵了大部分学费,剩余的部分和生活费就靠乐队的收益支撑了,好消息是西风的歌迷越来越多,酒吧周末往往是爆满,原本周六一场加成了周六周日两场,老板也很喜欢他们,附近有一些演出机会时都会推荐他们过去,只是Livehouse的费用还是负担不起,目前一直是赚多少用多少,没有太多结余。

  来这边三个月了,傅错注意到隋轻驰连一件衣服都没买过,手机依然是高中时用的那一部,租的房子房租是傅错支付的,隋轻驰承担了水电气等开销,虽然隋轻驰什么都没跟他说,但两个人一起生活,傅错什么都看在眼里,隋轻驰一直在节省开支,对从不缺钱的少爷来说,要突然地由奢入俭难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哪怕隋轻驰对此的意志再如何坚定。

  背后的缘由傅错也差不多猜到了。不承认他的爹,四处逍遥的小三的妈,隋轻驰主动切断了和他们的联系,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,羽翼还未丰满,就想要起飞了。

  好在他不是一个人,傅错心想,就这样先从酒吧驻唱做起,总有一天能帮他真的起飞的。

  在酒吧驻唱虽然比在街头live轻松,但也不是没遇到过麻烦,他们是原创乐队,一直都是自己准备演出歌单,但有时也会有客人要求点歌,有一次一个女生非要点唐杜的《惭愧》,隋轻驰站那儿皱着眉头,傅错就说:“对不起,我们暂时不接受点歌。”女生很不满:“为什么啊,我又不是不给钱!”这种被当成卖唱的待遇让隋轻驰很恼火,但毕竟这两年还是成熟了许多,表情上没反映出来,只是提起麦克风淡淡说了句:“可以,我唱一首十万。”台下一片唏嘘,女生气得脸色都青了。

  “不点了是吧。”隋轻驰没再管她,转头朝他们点头,示意下一首。

  那女生气归气,但并没扭头就走,隋轻驰唱下一首时就在下面和两个同伴一起喝倒彩:

  “翻来覆去就那么几首,唐杜的歌估计他们也唱不了。”

  “毕竟难度大嘛。”

  隋轻驰一开始没理,眼神都没给一个,当听到“破烂乐队”“歌难听唱得也难听”时,终于忍不住了。

  这一首唱完后的间隙,他突然用高八度的音清唱了《惭愧》副歌的一小段,那飘过云端直抵平流层的高音让台下一片惊讶的安静,关键还又稳又美,隋轻驰的嗓音没有唐杜那种低沉沧桑的感觉,而是一种流动的颗粒感,但仅就那一段而言,可以说完胜了原唱。

  完了他放下麦克风,懒懒地看着三个女生,很给面子地小声说:“欠我十万了啊。”

  女孩们带着满手臂的鸡皮疙瘩,一个个呆若木鸡。

  那一晚下来,本来傅错还因为乐队和客人闹了这点儿不愉快对老板有些歉意,老板却摆摆手完全没当回事:“没事儿,乐队嘛,谁还没点儿个性呢,我们现在年纪大了,反而羡慕你们这样血气方刚的年轻人。”又问他们,“其实你们现在也挺成熟的了,没想过去Livehouse开唱吗?”

  几个人面露赧色,不是没想过,只是现在还没那个条件。

  只有先前一直光听不说话的隋轻驰说了声:“想过。”

  在羞于启齿的他们三个人面前,那一声干脆到突兀,傅错看着胳膊搭着吧台站着的隋轻驰,他现在已经是四个人里个字最高的一个,有时只是看着他的背影,都会让人觉得可靠。

  老板笑起来,估计也看出他们的窘境,说道:“你们要是有这方面的需要,我说不定能帮上忙,我有个朋友经营livehouse,我给你们做担保,你们可以先演出后分成给他。”

  “真的?”AK兴奋得两眼发光,“哇老板你可真是咱们的大恩人啊!”

  话虽有点夸张,但一点不假,来这边一年,老板帮衬他们不少,傅错很认真地说了“谢谢您”,老板拍了拍他肩膀。

  那天他们和老板一直聊到很晚,老板姓姚,认识的人都习惯叫他老幺,他摇头自嘲:“都四十一了,乐队那几个老家伙还叫我老幺,受不了他们……”

  老板属于国内较早玩乐队的那批人,也和他们聊起了自己组乐队时的事:“以前网络没那么发达,是真真正正的地下摇滚,当时我认识的搞乐队的人,没有一支走到最后,一到要结婚生子的年龄,大家就都散了,毕竟要吃饭嘛。”顿了顿,“我这么说你们是不是会觉得挺悲观啊……”

  傅错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,但他心里确实有一点,与其说是悲观,不如说是惶恐,一直以来内心都有许多迷茫和不确定,只是正好被说中了。虽然谭思和AK都劝他不要有太大压力,可是身为队长,他总是担心自己带偏了他们。

  老板抽了口烟,给他们每个人都倒了酒,继续说道:“倒也没必要悲观,你看我们乐队,真正从一开始就和我组乐队只有贝斯手老姜一个,但其他三个老家伙也在一起蛮久了,虽然都结婚生子了,乐队只能空闲时玩玩,可是大家的情谊永远都在,经常坐下来一起聊起年轻时的事,也觉得有意思,”说到这儿眼睛都笑弯起来,“从来没后悔过。搞乐队啊,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,不管最后多穷困潦倒,都不会后悔的。”

  这其实是过来人才会懂的心得,他们却一个个露出心有戚戚,所言极是的表情,就连一向表情不外露的隋轻驰,也在老板说完后朝他看过来,现在回想起来这样的反应都挺傻气的,但也因为那时的他们的的确确是单纯真挚地爱着乐队,爱着彼此的吧,傅错心想。

  当晚离开酒吧时地铁已经收班了,谭思就说反正就一座桥的距离,走回去吧。

  真的走上去以后才发现桥原来那么长,走了好久都还望不到头,和桥一样看不到头的,还有AK肚子里仿佛永远说不完的话:

  “哎,你说咱们以后会不会乐队没搞成,像老板一样,以后几个老头儿弄间酒吧,在那儿追忆逝水年华啊?”

  谭思说:“四十一岁不能叫老头儿。”

  “我这不是相对……相对少爷的年龄来说的吗?”

  “以后别叫我少爷了。”一直没参与对话的隋轻驰忽然说。

  “啊?”AK眨眼,“不叫少爷叫你老爷啊?”

  隋轻驰不耐烦地瞥他一眼。

  谭思说:“你要愿意也可以叫他爷。”

  AK眼睛瞪得比隋轻驰还厉害,末了又自个儿说起来:“不过说实在的,西风真要是没成,老了能像老板一样,我觉得也还行了。”

  傅错着实有点惊讶,一直以来他以为AK对乐队是最执着的,没想到听老板一席话,突然变豁达了。

  连隋轻驰也挑眉说了句:“看不出来啊你。”

  “当然那是万不得已的情况啊,”AK说,“反正只要咱哥几个还在一块儿就行了!”

  傅错笑了笑:“你这要求也太低了。”

  那天他们走了将近四十分钟才走完那座桥,下桥时AK还算了算时间,谭思说:“怎么,你还想来走这桥啊?”

  AK说:“你懂什么,心理学上这叫那个……什么桥效应,这桥这么长,我们走一回感情就深一回!”

  谭思叹气,露出看自家傻儿子的表情:“那叫吊桥效应,这桥是吊着的吗?”

  两个人拌嘴时,隋轻驰打量着四周,傅错问他在找什么。

  “这附近有修琴的吗?”隋轻驰问他。

  “吉他坏了?”傅错问。

  “嗯,琴码的地方脱胶跷起来了。”

  谭思说:“那把木吉他挺老了吧,我记得是合板琴,当时就是图便宜一起买的,还是换成单板的耐用些。”

  傅错点头,那把吉他是他和谭思上高中时一起买的,能用这么多年已经是个奇迹了,隋轻驰有时候弹完没松弦,也会导致久而久之琴板被拉起来。

  隋轻驰显得有些犹豫,AK在一旁耸肩道:“买把新的呗,老成那样修也修不好了,乐器这玩意儿一分钱一分货,再说你又不缺钱。”

  隋轻驰没有说话。傅错知道他在犹豫什么,他已经不是当年可以随手给乐队转个几千块应急的不缺钱的少爷了。

  “回头我陪你过来看看吧。”他说。

  隋轻驰点了点头。

  下了桥再走一个街区,四个人在一处十字路口说了再见,谭思和AK往左走,他和隋轻驰往右,午夜的街道十分安静,走得有点远了,他依然能听见身后AK和谭思说话的声音,回头望去,那两人的背影在路灯下渐行渐远,说笑的声音却像清浅的潮声,一直回荡在他耳畔,他好像是和他们共用了一条神经,明明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,也不由自主勾起嘴角。再转身时,隋轻驰停在前面等他。

  那天老板说过的话,像是对迷茫未来的一种保证,再差再差,你们也有彼此,再坏再坏,回忆也不会背叛,这一幕曾支撑傅错很长一段时间,在很多年以后也依然被他记得,只是不再是一种支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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