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A计划和B计划_莫问天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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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 A计划和B计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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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夏末的天气总有些变幻莫测,天上那个热得够呛的太阳刚才还在耀武扬威,可转眼的功夫就不知躲哪里逍遥去了,只留下一片死气沉沉的天空和一堆废气般的云层。

  “妈的,这南边什么鬼天气。”贾悦嘟囔着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,松开衬衣的领扣,脸上的汗水黏糊糊地往外渗着。

 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,这是个要下雨的天气,但和以往不太一样的是,现在没什么风,四周围的空气跟凝固了似的,包着人透不过气来。

  要换作平常,贾悦一定会躲去车上享受下空调,经过刚才那一阵狂奔,再加上这要命的鬼天气,浑身的汗水足够他洗个露天浴了。

  可他却没敢走开,因为方展还没动窝的意思。

  从刚才交待救护,到布置外围防守,方展一共只说了两句话,之后便一直闷着头没再搭理贾悦,自顾自地叼着扭曲变形的烟卷,在那六具尸体间转来转去,认真得像是在鉴定古代文物。

  贾悦很识趣,虽然一肚子疑惑,可他并没有多嘴提问,事实上他心里也揣测出了个大概,只是现场的情况似乎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。

  方展刚才扶在怀里的那人贾悦是认识的,那个书呆子叫萧三才,是卜术四大家族中战家的唯一外姓弟子,打得一手好算盘,在卜术界算得上是新兴的中上层高手。贾悦在大衍论卜时见过这人,按当时的情况来看,这个萧三才和方展的关系很不一般,交情应该不亚于常伴左右其的秦扬和苏彦。

  楼层那头死得横七竖八的那些人贾悦也认识,挂在天花板上死得最有创意的大胡子叫雷在天,号称“西北王”,据说是战家的外系手下,一直听命于战家老爷子调遣,这家伙和方展的关系也不一般。

  靠近雷在天尸体左边,那三个长得差不多的汉子是三胞胎兄弟,姓牛,名字稀奇古怪的贾悦已经记不清楚了,只知道这哥儿仨是雷在天的得力助手。

  墙根那个血流成河的瘦子叫战豹,是战家的嫡系子弟,这小子不但长得最难看,死得也最难看,从左肩膀到右胯差不多被剖成了两半,鲜血内脏流了一地,贾悦有点好奇,这么瘦小个家伙怎么就能流出这么多血来?

  第六个……贾悦实在认不出这家伙是谁,那老兄的脑袋和烂西红柿没啥区别,成了这副模样,就算是自己的亲爹,贾悦也未必能认出来。不过,那人手里拿着一根样式奇特的洞箫,质地像是金属的,这倒是很符合战家子弟的特色,看样子这个冤死鬼也是战家的某个子弟。

  要从场面上看事情很简单,萧三才和雷在天为的一批战家嫡系起了冲突,没准这书呆子还吃了什么大力丸、摇*头*丸、十全大补丸什么的,一口气把这些人全喀嚓了,自己也体力透支,被后来赶到的方展放倒。

  可这又不太合情理,贾悦用脚趾头也能觉察出其中有些蹊跷,那个萧三才据说是被战家老爷子一手带大的,照说生恩没有养恩大,这个书呆子没事吃饱了跟战家造反做什么?

  “萧三才、雷在天、战家两个嫡系子弟……这麻烦可闹大了。”贾悦突然迸出一个念头,脑袋不由一阵阵胀。

  卜术界都知道,天卜做事一向亦正亦邪,翻脸杀人跟翻书吃饭一样。现在天卜方展亲临血案现场,楼上死了一批战家的嫡系力量,楼下死了一堆卜监会的监察,他贾悦还带着一队人马跟着方展。

  要是这会儿突然再出现几个战家的人……

  轰隆,轰隆,空中想起两声闷雷,骤起的狂风劈头盖脸地从四处卷入,暴雨顿时如瀑而下,在这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中,整座危楼竟有些摇摇欲坠。

  “这老天爷还真会搞气氛,挺有烂片导演的潜质。”一直在尸体旁转悠的方展终于停下脚步,从破败的窗口向外望了眼,眉头略略一扬,“哦,难怪……原来是他们来了。”

  他们?贾悦身上没来由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心想来的该不会是战家那帮瘟神吧?

  “你猜得一点都没错,就是他们。”方展瞥了眼贾悦的脸色,遗憾地摊了摊手,“按天时之应算,大概还有八里地。”

  “两雷相叠,震为雷”这就是方展所说的天时之应,按八卦算震卦排老四,对应着打雷这种自然现象,震为雷上下都是震卦,四加四刚好等于八,按里数算就是八里地。

  最要命的是,贾悦记得震卦在古卦辞中代表战鼓震天,也就是打仗,正好暗含了一个“战”字。

  再结合上面那个天时之应来看,这意思就是:八里地外,战家的一帮人正气势汹汹地赶来这里,打算大干一架!

  “要是战家的人来了看到这场面,咱们可是跳太平洋里也洗不清了。”贾悦心里一下就毛了,倒霉也没这么倒的吧?怕啥还就来啥。

  “震巽都属木,震雷巽风彼此相依,雷声过后风力更劲,这当中还暗藏了一个巽卦。”方展饶有兴致地继续分析着,完全无视了心惊胆战的贾悦,“战家、风……啧啧,来头还真不小,连战如风都出马了。”

  他在那里嘬着牙花一个劲儿感叹,好像没啥事,贾悦可是连腿都软了。

  战如风是什么角色?战家老爷子的长子!战家嫡系传人!这位要是红了眼,贾悦再带十倍的手下都不够看。战如风带来的肯定都不是庸手,方展这个天卜肯定是能自保的,可贾悦和自己的手下就没那么幸运了。

  “天……天卜先生……”贾悦心里一没底,连声音都打颤了,“咱们赶紧撤吧?这样下去……”

  “撤?干嘛撤啊?我在这儿等的就是他们。”方展笑嘻嘻地拍了拍贾悦,“这楼下有个地下室,你安排人先把老萧抬进去,然后这么这么……”

  余下的话方展是俯在贾悦耳边说的,一席话之后,贾悦的脸色顿时镇定了不少,一连迭地点着头,转身招呼几名手下抬起地上的萧三才,带头向楼下走去。

  “二组,三组。”走在楼梯上的贾悦通过对讲机吩咐道,“你们立刻围住大楼,有特别任务的那几个,一定要尽全力……”

  天空中滚过一阵雷声,吞没了贾悦的话语声,方展看着贾悦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,脸上闪过一丝凝重,但很快又挂上了懒懒的笑意。

  “我就知道,你们肯定不会就此罢手的。”透过破败的窗洞,方展默默地注视着远处,“刘孜飞,这就是你们的b计划吗?”

  这座城市的南面,有一片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老式小区。

  打小区进门往左拐,走出五十米不到,有家不太起眼的杂货铺,开铺子的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哑巴,哑巴脾气一向很好,逢人总是憨厚地笑着,啊吧啊吧地打手势,就是没人知道他想说什么,只是觉得这哑巴特客气,所以小区里的人常去打个酱油买个醋顺带弄条烟什么的,算是照顾点生意。

  哑巴的铺子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,大半夜你去敲门他都给开,有人总觉得奇怪,都说哑巴多数是聋子,可这老兄的耳朵怎么就这么好使呢?

  这天,哑巴破天荒地没开铺子,门口挂了个告示,盘点一周,平日习惯去他那里买东西的居民多少有些不习惯,但也没辙,只好跑去小区三百米外的市。

  从告示挂出的那一刻起,哑巴就没再出门,屋里也没啥动静。

  下午一点刚过,猛地变了天,狂风夹着暴雨把小区灌成了水上乐园,人们忙着疏通水沟检查楼话间,一阵汽车引擎声传来,三辆原本停靠在远处的黑色林肯轿车先后停在了方展的面前,方展冲车内打了个手势,车上立刻跳下六名监察,从车子的后备箱里各自拿出两个长条形的箱子,返回车厢快忙碌起来。

  “你下去办事那会儿,我让他们做了点事情。”方展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笑着道,“叫你那几个特别的手下上车,咱们的安排就算做好了。”

  贾悦看了眼车内正在忙碌的手下,当即心领神会,转身挥了挥手,从身后的队伍中叫出三个监察,低声吩咐了几句安排他们上了车。

  暴雨继续下着,风似乎有些弱了,方展等人在雨中静静地站着,静静地等待着。

  雨幕中,十来个灰色的身影幽灵般地出现,在湿滑的路面上飞行进着,很快便接近了方展等人所处的位置。

  在距离不足十米的地方,这群身影终于放慢了度,那是一群身着灰色风雨衣的精壮汉子,为的是一名五十来岁的中年汉子,左手的手臂沉沉地垂在身边,像是无法活动的样子。

  “难怪这周围的感觉会那么奇怪。”那汉子眯眼打量了一下,淡淡道,“天卜方展,看来只要有你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麻烦。”

  城南那片老式小区,哑巴的杂货铺子里。

  那个不是哑巴的哑巴此刻真的成了哑巴。

  也是,喉咙上抵着“胡哥”匕,身边还站着个拿枪的“刘哥”,这场面让他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。

  可他很明白,这会儿最明智的就是当个真正的哑巴。

  在组织里哑巴只负责信息传递和过往安排,像这样大哥级的人物他也只能是从上下关系人那里了解个大概。

  那个“胡哥”,大名叫胡乐,是组织里一等一的好手,别看这家伙平日总是笑嘻嘻的,出手可比谁都要狠,被他盯上的人一准是没什么活路的。但凡组织里有杀人的活计,多半都是他出马,据说胡乐杀人的时候总带着笑容,脸上笑得越欢,心里的杀机就越重,所以组织里的兄弟背地里给他起了个绰号,叫“笑里藏刀”。

  喜欢捏手指的那个“吕哥”,大名叫吕澄,这位也是个好手,平常不怎么爱吭声,拳头上的功夫很是了得。据说有一回去内蒙帮组织里出任务,遇上牛群炸窝,几十头牛冲过来,身边人都吓得脸刷白,以为一定会被踩成肉泥了。可这老兄却一点都不慌,闷着头抡起膀子,一拳一头牛,没几下功夫把那群疯跑的公牛全都砸趴在了地上。

  这俩都是九叔跟前的红人,说起九叔,那在组织里可算得上是个神一级的人物,没人比他更大了,可组织里却没几个人见过九叔。

  而那个拿枪的“刘哥”,听说是最近才进的组织,具体情况没什么人了解,只知道进来之后,九叔特别看重他,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他才敢那枪指着“胡哥”吧?

  哑巴脑子里一通胡思乱想,身子僵在那里丝毫不敢动弹,只等着这两位“大哥”赶紧把恩怨扯清楚,别拿自己当靶子玩。

  “刘孜飞,你有种打死我吗?”胡乐笑盈盈地斜眼看着刘孜飞,手里的匕往前挺了几分,哑巴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一丝蜿蜒而下的鲜血。

  刘孜飞并没有回答,而是用右手拇指将枪的撞针扳开,脸上冷得像结了冰。

  “老刘,别激动。”吕澄在一旁见状坐不住了,他知道,刘孜飞是真的动了杀心,但此刻却又无法阻止,假如贸然去抢的话,只要刘孜飞食指一颤,胡乐的脑袋一准就会开花。

  “吕澄,我希望你不要插手。”刘孜飞用力压了压手枪,胡乐的太阳穴被枪口压得有些凹陷,“像这种无视人命的混蛋,杀一万遍都不为过。”

  吕澄盯着刘孜飞手中的枪,语声突地沉了下来:“你杀了他,九叔的计划怎么办?”

  这话一出口,刘孜飞脸上的肌肉不由抽*动了两下,手中的枪略松了松,胡乐瞟了他一眼,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的笑意。

  “九叔的计划我会继续执行。”刘孜飞显然被这种不屑再次激怒了,“但这个混蛋绝不能留!”

  说着右手食指一紧,胡乐的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容,似乎完全不在乎脑袋上那把随时可以要了他命的手枪。

  呜,吕澄身上的手机出一阵震动。

  “喂,我是,是,好的。”吕澄接起手机,神色恭敬地点点头,随即将手机调为扬声器模式。

  “刘孜飞,你可以杀了胡乐,但你必须清楚一件事。”手机扬声器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,“胡乐杀的都是注定要死的人,一动就是一变,如果你杀了他,一些定数就会成为变数。”

  “注定要死的人……”刘孜飞的身子一震,表情变得复杂起来,“难道那些警察也都注定要死吗?!”

  “人的生死是自然规律,注定的就肯定会生,胡乐在遵从这个规律,所不同的只是方式方法而已。”那个苍老的声音继续道,“你亲身尝试过违反自然规律的恶果,难道今时今日你还不能体会这其中的意义所在,你还要继续错下去吗?”

  违反自然规律的恶果!刘孜飞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,身子顿时佝偻了起来,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九二式手枪,胡乐满不在乎地看了看他,随手收回了抵在哑巴脖子上的匕,屋里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转而变得死气沉沉。

  “九叔,a计划失败了,在计划关键的时候方展设计反制了我们。”胡乐对着手机说道,“现在他正和卜监会的丁进联手,好像要有什么大的举动,我们一路跟踪过来,正准备监视他们的行动。”

  “方展是个头脑很好的人,思维方式也和常人不同,跟在他后面监视只会被他的行为所迷惑。”苍老的声音笑道,“要想对付他这种人,就必须从他无法顾及的方面去入手,打乱他的思维和步骤。”

  “是的,所以我们也在等待您的命令,准备执行您所说的b计划。”胡乐对着手机一脸敬佩地说道,“只是我还有些担心,方展毕竟是天卜,他会不会……”

  “哈哈,天卜方展,你以为他真的是无所不知吗?”手机被笑声震得出一阵颤音,“b计划早已开始进行了,我倒很想看看,他这个天卜将会怎样保住那些最关键的人。”

  城郊危楼前,暴雨的势头已不像先前那样猛烈了,一灰一黑两队人在渐弱的雨中对峙着,一股极强的压迫感在两队人之间不断聚集,仿佛一颗极不稳定的大威力炸弹,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。

  “只要把凶手交给我们,其余的战家将不再追究。”那名五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冷冷道,说话的时候,他右手的手指不断地在身侧敲击着,那样子很像是在弹琴。

  “请注意一下你的措辞,我们也是刚到这里不久,对这里曾生的一切并不知情。”贾悦打着官腔,“战如风,你们战家虽然声名显赫,但按规矩还是在卜监会的管辖范围之下,所以说话的时候不要太放肆了。”

  “放肆?呵呵,没有人能阻拦我们抓捕那个凶手。”战如风冷笑道,“就算卜监会也一样,神挡杀神,佛挡杀佛!”

  方展懒懒地看着战如风的右手,端详了一阵,似乎看出了什么,嘴角挂起了一阵笑容。

  “我在这里看了半天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,你一赶过来就说要抓凶手,好像很清楚这里生过什么。”方展咂咂嘴道,“战大哥,你的卜术实在高明,不知道能不能透露一下,你算出来的凶手是谁?”

  “我靠的不是卜术,而是事实,老爷子被他偷袭,重伤在床,雷在天和战豹是奉命追击。”战如风眼角的肌肉抽*动了一下,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冰冷:“战家上下八百余口人都能作证,那凶手就是――萧三才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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