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二章 甲胄研究
西洲这里，带来的主要机会，其实是铁矿导致的。由于选矿的难度大大降低，对工艺的要求也宽松了很多。加上矿产丰富，现在这里的铁产量正在飞速提升。
然而都护府这边离中原还是太远。铁又不是金银这种贵重金属，运回去的话，总觉得亏本；留着的话，本地人少工匠多，囤积的量又超出了预期，堆着也是生锈。
铁官们刚来的时候都大喜过望，一个劲地试图提升产量，好在上司与朝廷面前，展示自己的政绩。等发现不对，只好绞尽脑汁，把库存的铁锭用出去。
于是，原本想不到或是舍不得用铁的地方，现在也都奢侈地用上了铁部件。
矿井近水楼台先得月，首先用铁轨道换掉了木头轨道。不仅更耐用，效率也提升了。各处工坊里，一些原本木质的转轴、齿轮之类，现在也都换成了铁家伙。
不仅如此，铁的质量也提升了。
钱程在长安，观摩过诸儒与铁官的辩论。当时儒生指责的一个论点，就是铁官只顾产量，粗制滥造，产品不如普通冶铁小作坊里质量高。
不过后来他和赵飞雁交流时，对方却对此很不屑。
在她看来，冶铁这种技术，只有又大又快又好，和又小又慢又差。小作坊的师傅可能做出更精美的工艺品，可能打制出更优良的器件，但让他们在乡间小作坊里，产出比铁官工场更好的铁锭，原理上就不现实。
钱程也不知道究竟谁是对的。如今这种争论已经变成了纯粹的政见分歧，双方早就吵得上了头，也不好判断了。
然而西洲的铁好，倒是实打实的事情。
条件既然已经具备，钱程就开始思考如何改进的问题。
现在已经可以造出质量合格的长条铁甲片。钱程希望把甲片铆接起来，形成一个整体。
至于该接成什么情况，正好有现成的样品可以试验。
阿蒂拉她们抓住让娜小姐的时候，把那一身特制铠甲也缴获来了——现在倒是已经有了贩卖成品甲件的商人，他们甚至开始将铠甲分成几种固定大小的尺码，按照标准生产，方便贩卖。
但让娜小姐穿不上成品胸甲，就很尴尬。
不过她当时已经有了名气，后来国王掏钱，专门请了师傅给她订做，所以无论设计还是质量，都算上乘之作了。
钱程把她的胸甲拿去试射，果然一连挡住了好几发。只是几轮测试下来，铠甲变形严重，被箭矢砸得凹了下去。如果在战争中，同一部位是很难连中这么多箭的，所以结构的设计其实很出色。
只是测试后，整块铠甲也彻底报废了——钱程观察后觉得，现在它这个形状，大概只有殷琼能穿上了。
钱程找到夏洛特的铠甲匠，问他能不能修。对方看了眼就回答说，坏到这种程度，可以直接报废了。
两人商量的时候，正好被路过的财务总管乔瓦里奥看见了。
乔瓦里奥先生是个精明的商人，听说这铠甲的来历，就有了赚钱的想法。
铠甲商人和铁匠，其实经常回收战场上损坏了的铠甲部件，维修一番，再想办法以次充好，或者直接低价卖出去。
夏洛特这样的客户，是向来不会买这种东西的。但很多缺钱的人，只能接受这种选择，花钱去赌运气——反正敌人也不知道铠甲的暗伤在那里。
当然，让娜小姐的胸甲，就有更多的“附加价值”。
修好之后，他们趁着巴里希贵族日常聚会的时机，暗中散播消息，说要进行拍卖。
果然，很多人对此颇感兴趣，连反对她的人都掺和进来，声称这里面肯定能发现女巫的秘密，要买下之后认真研究。三人赚了一笔，十分高兴，可惜不久就被让娜发现，也没法继续了。
让娜小姐对此很是不满，专门跑来，找钱程抱怨，认为他做的太过分。
钱程不以为然。
“那是我的战利品，怎么过分了。”他指出：“你也是我的战利品，我处理你的盔甲，又有什么问题。”
让娜小姐说不过他，憋得满脸通红。
最后，有人把夏洛特喊来调解。夏洛特对她说，说自己会提供补偿。
“为什么你替他补偿……”
让娜小姐又有些郁闷，抱怨完，继续责怪钱程：“你们关系这么好，你怎么不拿她的试？”
“早就试过了啊。”钱程说：“工匠给她的板材，是我试过，合格之后，才拿去加工的。我原本觉得西戎的技术实在没法放心，不过结果倒是还不错。”
“你不是应该早知道了么。”夏洛特回忆道：“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……不对，那次你没放箭吧。”
“应该……没有吧。”钱程已经记不太清了。
“我参加过的战斗，记忆都很清楚——可能是天赋什么的吧。”夏洛特摇摇头：“我记得你当时举起弓，向我这里瞄准了两次，不过都放下了。你当时用的，还是一张让我印象很深的骑弓。也是很长的那种。”
“有，有么……”钱程结结巴巴地说：“应该是想要抓活的，没准备放箭。”
“你瞄的是我的马。”
“……”
两人对视了片刻，钱程也说不出原因：“可能是本能地觉得，不放箭更好吧……”
“这倒没什么，我也不会怪你的。”夏洛特微笑着打趣道：“再说，你现在不好意思什么啊。当初你上来就戳我的胸甲，也没见你不好意思。”
钱程大窘，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夏洛特掩口笑了笑，转向让娜小姐。
“好了。”她彬彬有礼地说：“他毕竟对这里的很多事情，还不太熟悉。有什么麻烦，也找我就可以。”
“不，你们这……”让娜小姐被晾在一边，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，憋了半天也没插上话。
客套了几句，她只好自己离开了。
麻烦还没完。
不久，巴里希使节们又向她发出邀请，希望她全装出席。然而加拉西亚铠甲师傅们都遗憾地说，自己这边，也没这种尺码的成品。
夏洛特想把自己的让给她，但让娜个头比她又矮了不少。她勉强试穿上，在外面走走试试的时候，又正好被钱程看到——他直入内院，卫兵和侍女居然也不拦他。
结果，钱程似乎还对上回她来找事耿耿于怀，当场编了个打油诗，嘲讽巴里希圣女个子矮。没多久，城里的阿尔比昂人就全都学会了，也不知从哪学的这么快，把让娜小姐气得半死。
她的追随者们纷纷建议，不穿就不穿了，或者拿层锁子甲临时补一下。反正又不是真去打仗，只是拿着旗子走一圈。让娜小姐无奈，听了他们的主意。结果，整个会场的人，都在争相盯着她看，弄得她是别扭。
但围观的宾客们明显都十分热情。有教士试图劝说众人远离她，说她一定和魔鬼有往来，众人也不搭理。
连阿尔比昂使节都跑来邀请她参加烧烤大会——这种聚餐形式，现在也迅速传播开了。
心烦的日子，就这么继续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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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都护府这边离中原还是太远。铁又不是金银这种贵重金属，运回去的话，总觉得亏本；留着的话，本地人少工匠多，囤积的量又超出了预期，堆着也是生锈。
铁官们刚来的时候都大喜过望，一个劲地试图提升产量，好在上司与朝廷面前，展示自己的政绩。等发现不对，只好绞尽脑汁，把库存的铁锭用出去。
于是，原本想不到或是舍不得用铁的地方，现在也都奢侈地用上了铁部件。
矿井近水楼台先得月，首先用铁轨道换掉了木头轨道。不仅更耐用，效率也提升了。各处工坊里，一些原本木质的转轴、齿轮之类，现在也都换成了铁家伙。
不仅如此，铁的质量也提升了。
钱程在长安，观摩过诸儒与铁官的辩论。当时儒生指责的一个论点，就是铁官只顾产量，粗制滥造，产品不如普通冶铁小作坊里质量高。
不过后来他和赵飞雁交流时，对方却对此很不屑。
在她看来，冶铁这种技术，只有又大又快又好，和又小又慢又差。小作坊的师傅可能做出更精美的工艺品，可能打制出更优良的器件，但让他们在乡间小作坊里，产出比铁官工场更好的铁锭，原理上就不现实。
钱程也不知道究竟谁是对的。如今这种争论已经变成了纯粹的政见分歧，双方早就吵得上了头，也不好判断了。
然而西洲的铁好，倒是实打实的事情。
条件既然已经具备，钱程就开始思考如何改进的问题。
现在已经可以造出质量合格的长条铁甲片。钱程希望把甲片铆接起来，形成一个整体。
至于该接成什么情况，正好有现成的样品可以试验。
阿蒂拉她们抓住让娜小姐的时候，把那一身特制铠甲也缴获来了——现在倒是已经有了贩卖成品甲件的商人，他们甚至开始将铠甲分成几种固定大小的尺码，按照标准生产，方便贩卖。
但让娜小姐穿不上成品胸甲，就很尴尬。
不过她当时已经有了名气，后来国王掏钱，专门请了师傅给她订做，所以无论设计还是质量，都算上乘之作了。
钱程把她的胸甲拿去试射，果然一连挡住了好几发。只是几轮测试下来，铠甲变形严重，被箭矢砸得凹了下去。如果在战争中，同一部位是很难连中这么多箭的，所以结构的设计其实很出色。
只是测试后，整块铠甲也彻底报废了——钱程观察后觉得，现在它这个形状，大概只有殷琼能穿上了。
钱程找到夏洛特的铠甲匠，问他能不能修。对方看了眼就回答说，坏到这种程度，可以直接报废了。
两人商量的时候，正好被路过的财务总管乔瓦里奥看见了。
乔瓦里奥先生是个精明的商人，听说这铠甲的来历，就有了赚钱的想法。
铠甲商人和铁匠，其实经常回收战场上损坏了的铠甲部件，维修一番，再想办法以次充好，或者直接低价卖出去。
夏洛特这样的客户，是向来不会买这种东西的。但很多缺钱的人，只能接受这种选择，花钱去赌运气——反正敌人也不知道铠甲的暗伤在那里。
当然，让娜小姐的胸甲，就有更多的“附加价值”。
修好之后，他们趁着巴里希贵族日常聚会的时机，暗中散播消息，说要进行拍卖。
果然，很多人对此颇感兴趣，连反对她的人都掺和进来，声称这里面肯定能发现女巫的秘密，要买下之后认真研究。三人赚了一笔，十分高兴，可惜不久就被让娜发现，也没法继续了。
让娜小姐对此很是不满，专门跑来，找钱程抱怨，认为他做的太过分。
钱程不以为然。
“那是我的战利品，怎么过分了。”他指出：“你也是我的战利品，我处理你的盔甲，又有什么问题。”
让娜小姐说不过他，憋得满脸通红。
最后，有人把夏洛特喊来调解。夏洛特对她说，说自己会提供补偿。
“为什么你替他补偿……”
让娜小姐又有些郁闷，抱怨完，继续责怪钱程：“你们关系这么好，你怎么不拿她的试？”
“早就试过了啊。”钱程说：“工匠给她的板材，是我试过，合格之后，才拿去加工的。我原本觉得西戎的技术实在没法放心，不过结果倒是还不错。”
“你不是应该早知道了么。”夏洛特回忆道：“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……不对，那次你没放箭吧。”
“应该……没有吧。”钱程已经记不太清了。
“我参加过的战斗，记忆都很清楚——可能是天赋什么的吧。”夏洛特摇摇头：“我记得你当时举起弓，向我这里瞄准了两次，不过都放下了。你当时用的，还是一张让我印象很深的骑弓。也是很长的那种。”
“有，有么……”钱程结结巴巴地说：“应该是想要抓活的，没准备放箭。”
“你瞄的是我的马。”
“……”
两人对视了片刻，钱程也说不出原因：“可能是本能地觉得，不放箭更好吧……”
“这倒没什么，我也不会怪你的。”夏洛特微笑着打趣道：“再说，你现在不好意思什么啊。当初你上来就戳我的胸甲，也没见你不好意思。”
钱程大窘，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夏洛特掩口笑了笑，转向让娜小姐。
“好了。”她彬彬有礼地说：“他毕竟对这里的很多事情，还不太熟悉。有什么麻烦，也找我就可以。”
“不，你们这……”让娜小姐被晾在一边，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，憋了半天也没插上话。
客套了几句，她只好自己离开了。
麻烦还没完。
不久，巴里希使节们又向她发出邀请，希望她全装出席。然而加拉西亚铠甲师傅们都遗憾地说，自己这边，也没这种尺码的成品。
夏洛特想把自己的让给她，但让娜个头比她又矮了不少。她勉强试穿上，在外面走走试试的时候，又正好被钱程看到——他直入内院，卫兵和侍女居然也不拦他。
结果，钱程似乎还对上回她来找事耿耿于怀，当场编了个打油诗，嘲讽巴里希圣女个子矮。没多久，城里的阿尔比昂人就全都学会了，也不知从哪学的这么快，把让娜小姐气得半死。
她的追随者们纷纷建议，不穿就不穿了，或者拿层锁子甲临时补一下。反正又不是真去打仗，只是拿着旗子走一圈。让娜小姐无奈，听了他们的主意。结果，整个会场的人，都在争相盯着她看，弄得她是别扭。
但围观的宾客们明显都十分热情。有教士试图劝说众人远离她，说她一定和魔鬼有往来，众人也不搭理。
连阿尔比昂使节都跑来邀请她参加烧烤大会——这种聚餐形式，现在也迅速传播开了。
心烦的日子，就这么继续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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