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??告白_外室娇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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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??告白

  掌柜娘子取出锦盒、绸布,仔细把摩罗像包好,脸上的笑纹尽是喜色,递给连翘翘时还多说了句:“夫人早生贵子。”

  连翘翘简直想寻个地缝钻进去,嗔怒地瞪一眼雁凌霄,那人却跟甩手掌柜似的,袖手倚在门边,没有上前帮忙提货的意思。

  “少爷!”连翘翘拎着丝绸包袱,如同拎一只塞满硝石火药的炸药包,可饶是她眼巴巴望着雁凌霄,眼睛都要眨干了,后者依然不动如山。

  还有心思调侃:“提不动就抱着,多沾点慈恩寺的佛光。”

  掌柜娘子谄笑道:“正是呢,摩罗乃力士化神,夫人抱紧咯,好生一对身体康健的麟儿。”

  连翘翘没法子,只得双手将小臂长的锦盒,抱婴孩似的横在胸前,亦步亦趋跟在雁凌霄身后。

  坏东西,真真是坏透了!她朱唇翕动,心下暗骂。

  “小夫人在说什么?”雁凌霄突然回头。

  连翘翘立刻蔫了:“没什么。”

  红药在樊楼下候着,乍一看连翘翘搂着个包袱皮,以为她和世子出门一趟拐了个娃娃回来。待听罢连翘翘嘀嘀咕咕的抱怨,适才掩口一笑:“连夫人,世子这是疼你呢。”

  她亲自扶连翘翘上车,眼底多了几分恭敬。若她所料不差,连夫人的前程还不止于此。

  回到紫苏巷,红药取来煎茶用的泉水,沾湿巾帕,细细将摩罗像擦拭一遍,再将其供奉在佛龛前。

  连翘翘吃着秫粉包团,香汤熬煮过的水团粥,口中清香甘甜,面上臊得发烫,心里却酸涩难言。

  她摸不清雁凌霄的心思,求子的摩罗是能说买就买的么?再说,每回温存过后,让她喝下避子汤的也是雁凌霄。一面哄一面骗,把她当作什么了?

  满天神佛在上,她情愿自己再笨拙些,最好耳聋眼瞎,对雁凌霄的好照单全收,快活一日是一日,一头栽进温柔的旋涡中,也好过在清醒中溺毙。

  思及此,连翘翘彻底没了胃口,端起兔毫纹茶盏清口。

  雁凌霄自屏风后走出,他刚沐浴过,烘完头发,周身萦绕水汽,见连翘翘仍在赌气,心下稀奇又好笑。

  他走到八仙桌边,就着连翘翘用过的玉调羹,吃一口温热的水团粥。放下碗,再抬起连翘翘的下巴,剑眉一扬,问道:“一晚上都寒着张脸,我招惹你了?”

  “妾身哪敢跟世子耍小性子。”连翘翘哼了声。

  “小夫人。”雁凌霄冷笑,“你是愈发恃宠而骄了。”

  说罢,他揽住连翘翘的腰,紧实的胳膊勾住膝弯,在一声浅浅的惊呼中,把人横抱至里间。

  静谧的紫苏巷外,狂欢昼夜不歇。玉勾敲击在拔步床精巧的雕花床栏上,床幔如风卷云涌,四下翻飞。鎏金银香囊自腰间滚落,香粉簌簌洒了一地。

  衾被在不久前用薰笼烘热过,海外的棉花和辽国的羊绒混合在一处,拿藤拍敲得松松软软。连翘翘被雁凌霄一摔,就整个身子陷了进去,手脚无处着落,唯有紧紧搂住雁凌霄的肩。

  绸缎摩挲,飒飒。雁凌霄卸下连翘翘的莲叶纹系带时,颇费了些工夫。罗裙铺散,如琉璃冠珠,金星雪浪,层层叠叠盛开。

  “世子,我不想……妾身换个法子帮您。”连翘翘心烦意乱,提不起劲,手抵在雁凌霄胸膛,总想着推拒,可她哪里挡得住沂王世子的掠夺?既没有能力,也没有资格。

  纤柔的手无力垂在榻边,裙摆细细密密绣满的莲心纹,被连翘翘死死握在手心,细巧的骨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
  朱唇紧抿,直到雁凌霄俯身吻住。她尝到血腥味,整个人懵懵懂懂,被雁凌霄哄着张开嘴。

  “不想?”雁凌霄讥道。他声音低沉,在幽悄夜色中带来疼痛,也挑起一阵酸麻。

  惬意朦胧间,雁凌霄听到连翘翘颠来倒去嗫嚅着一句话:“妾身不想,不想给世子生孩子……”他立时冷下脸,行事愈发暴虐。

  坠兔收光,远鸡戒晓。

  红药打着呵欠,端一碗犹冒热气的药进屋。她放轻步子,撩开珠帘,见雁凌霄倚在迎枕上,环抱着衣衫凌乱的连夫人,手指一圈圈缠绕青丝。

  “世子,夫人睡了么?药在炉子上温了一晚上,还是趁热喝了吧。”红药福下身,双手捧碗递给雁凌霄。

  连翘翘半梦半醒听到这句话,顿时瞌睡都没了,心头一阵发酸,扭头埋进鸳鸯枕,闷声说:“药搁方几上吧,午膳前再喝。”

  “连夫人。”红药为难地看一眼面无表情的雁凌霄,温柔安抚道,“琉璃岛的大夫给您请过平安脉,说夫人气血虚弱,寒湿凝滞,癸水才会不准时,身子不爽利。这副方子须一日一回耐心调养,断了一次就前功尽弃。您就看在奴婢枯坐一夜的份上,多少喝一口?”

  “她平时吃药也是这般娇生惯养?”雁凌霄蹙眉。

  红药苦笑,帮忙找补:“夫人之前都好好吃的,许是今儿个世子在,要人哄呢。”

  话说到这份上,连翘翘也不好再摆架子,她勉力撑起身子,就着雁凌霄的手一勺接一勺咽下苦涩的药汁。舌尖苦到发麻,整个人如同浸泡在苦酒缸里的梅子,酸酸胀胀的,硬生生挨下直冲鼻腔的委屈。

  这药她喝过许多次,从未像今夜一般苦。浅褐的药汁沿嘴角滑落至颈窝,被雁凌霄欺身舐去。

  他察觉到连翘翘心绪不稳,却想不明白原因,思虑片刻,只道是他把人欺负狠了,天没亮又把缺觉的连翘翘叫醒吃药,她心中有气也属寻常。

  “吃个药就闹将起来,真是被惯得无法无天了。”雁凌霄将瓷碗递还给红药,箍住连翘翘的腰,低头尝了尝她唇上残余的药汁,眉头紧拧,俊朗的五官皱作一团。

  呸,真苦。

  正月十五,沂王府正院。

  一盏金罗制成,云纱笼罩的万眼罗灯由侍女提在手中,随油灯点燃时的烟气缓缓流转。白日赏灯,足见其奢靡。

  沂王妃轻捋削葱似的指根,白玉护甲高高翘起。她面上犹带病气,时不时咳嗽两声,细眉一皱,话音虚无缥缈:“吕夫人,饭可以乱吃,话可不能乱说。空口白话地攀咬世子,你可知该当何罪?”

  李谡的妻子吕氏端坐在矮几另一侧,膝盖并拢,拧着绡帕的手搭在腰间,额头浸出细汗。

  她张张嘴,眉间生出焦色,讪讪道:“王妃娘娘,此事关系重大,臣妇晓得其中利害。但这并非臣妇一面之词,而是我家大人在长平侯府亲眼所见。那位小连氏,昨日以沂王府妾室的名号堂而皇之赴了侯府的酒宴,身旁就跟着王府的红药姑娘,断断错不了。”

  “哦?”沂王妃唇边荡开喜色,她抬抬下巴,让侍女给吕氏端去一碗热茶,“吕夫人,喝口茶,再从头到尾跟本宫细细说一遍。”

  一盏茶后,沂王妃握紧矮几一角,手背青筋毕露,几可见骨。侍女放下花灯,走上前来为她揉胸口顺气。

  “竟然如此。”沂王妃呐呐。她心头惊怒交加,嫉妒与忧虑交织。

  好得很啊,雁凌霄。沂王妃心中恨恨,不愧是那贱人的儿子,连寡廉鲜耻的一面都那样相似。

  只可惜,这张牌她不能直接丢出来,假若事态不对,很可能会牵连整个沂王府,甚至于雁凌云的爵位都会因此成为镜花水月。

  她睨一眼局促不安的李谡之妻,心下冷笑,眉宇间仍凝着浮于表面的忧色,轻咳几声:“吕夫人,多谢你告知此事,本宫省得了。”

  “王妃娘娘,那我家大人……?”吕氏惶惶然问道。

  “溧阳伯府的案子,本宫会知会在刑部做事的赵侍郎替伯府活动一二。即便事与愿违,把与此案无关的李谡大人摘出来,也有转圜的余地。”

  吕氏双眼锃亮,扑倒在地,跪行大礼:“王妃娘娘的恩情,我们溧阳伯府上下百人都感怀于心。”

  沂王妃佯作惊讶:“吕夫人何须如此?珍珠,快扶吕夫人起来。”

  吕氏被珍珠搀扶起身,闲谈几句家常后道一声叨扰,步履匆匆离开王府。

  “母妃。”雁凌云从屏风后步出,接过珍珠手中的丝绸软槌,缓缓敲打沂王妃膝头。

  沂王妃像搂一个半大孩子般揽住他,眼神慈和:“云儿,好孩子,吕氏那一番话,你都听清楚了?”

  “是。”雁凌云踟蹰道,“吕夫人所说的小连氏,儿子似乎在世子哥哥的小岛上见过。”

  沂王妃眉弓高高挑起:“哦?圣上赏赐的琉璃岛,被世子拿去金屋藏娇?”

  “母妃,接下来该怎么做?”

  沂王妃拍了拍他的臂膀,见雁凌云在年后又抽了个子,愈发心满意足:“此事秽乱,你不该沾手,母妃会为你盘算。直接将事情闹大了定是不成的,没得拖累了你。”

  雁凌云沉吟片刻,反问道:“有何不可?把水搅浑,才有儿子的跻身之地。”

  “放心,母妃心中自有打算。别忘了,你外祖父在朝中门生遍地,会为你小心筹谋,此事尚须从长计议。”沂王妃唏嘘,心道云儿年纪小,到底沉不住气,放他与雁凌霄对垒,如同叫刚破壳的雏鹰和秃鹫对上一般,是要吃大亏的。

  “儿子明白。宫学的教授留了功课,儿子先回书房了。”雁凌云低下头,缓步退去,那双与雁凌霄有八分相似的眼睛里,燃烧着灼灼的野心。

  与此同时,大内玉清殿。

  三皇子衣衫大敞,张臂瘫坐在堆成小山的软枕前,胸腹赘肉如白浪起伏,张口衔过一位舞姬剥好的金桔,肥腻的舌搅过晶莹的果肉,眯缝小眼一眨,逗得左右舞姬皆掩嘴轻笑。

  伴读赵利侍奉在侧,瞥一眼倚玉偎香的三皇子,顿时心生哀戚。

  他乃沂王妃侄孙,矮雁凌云一辈,年纪却大了十岁。赵氏一族上下运作,才在多年前让他成为金尊玉贵的三皇子最为亲近的伴读。

  说句冒犯的话,圣上这根好竹窝里头,歹笋一茬接着一茬,宫中几位皇子的荒唐一位胜过一位。二皇子坏事后,赵利本以为三皇子是板上钉钉的皇储,可是殿下荒淫无度,再三惹怒皇帝。

  赵家人也开始举棋不定,从宫学回赵府时,各房的兄弟都待赵利淡淡的,他心生怨怼,却也无可奈何。

  “三殿下,”赵利窘促道,“可要与下官手谈一局?”

  三皇子推开舞姬的柔荑,白他一眼:“赵利,上元节的大好日子,对着你这张棺材脸就够晦气了,还要跟你下棋,本王闲的呀?”

  “殿下慎言,圣上的旨意一日不下,倘若被有心之人听到殿下自称为王,恐会生出意外。”

  哗!当啷――!

  一壶酒浇在赵利头上,发冠被酒壶砸歪,深红的酒液淅淅沥沥字鬓角滴落。他膝盖一软,咚地跪倒在地:“是下官多嘴了。”

  舞姬们鸦雀无声,只听三皇子呵呵笑道:“你晓得就好。”

  “请殿下准允下官去偏殿整装肃容。”赵利深深俯礼,内心凄惶。

  “嗯,去吧。”三皇子甩甩手,继续醉卧美人膝。

  玉清殿丝竹管弦,不绝于耳。赵利退居殿外,对着恢弘的宫阙深深叹息。

  如今天下内忧外患,朝中却文恬武嬉,党争暗流涌动。赵氏虽占据大好局面,几处下注,但没有明主,亦没有做实事的官吏,家族的精心算计不啻于空中楼阁,又有何用?

  赵利忧愁的眼睛掠过九重宫阙,碧瓦红墙,终是落在东华门内,皇城司那肃穆的官署屋脊上。

  入夜,青云客栈。

  街对面,樊楼的灯山灿烂夺目,上京热油滚沸般的喧闹狂欢,掠过虚掩的纸窗没入客房死一般的寂静。

  褚岩盛一碗元宵,端给田七娘:“好了,七丫头,别生我气。都说了,我扮作跑堂,楼下盯梢的察子偷闲吃酒去了,事后看出不对,也只会以为我是客栈的人。”

  田七娘啃咬拇指指甲,瘦削的脸灰沉沉的,瞪他一眼:“褚大哥,这样的错误可一不可再。你我都只有一条小命互相扶持,沂王府这条线也全赖咱们二人盯着,但凡出一点差池,就会满盘皆输。”

  褚岩举手告饶:“姑奶奶,你说的都对。先把元宵吃了吧,都要凉了。”

  吃罢元宵,两个异乡人也算一起度过了上元节。田七娘抹抹嘴,问褚岩这一个月在京城查探,可曾在沂王府的暗桩处得到线索。

  “裴大人想要的舆图,注有京中数千工坊所在,印制交子、盐引的官办作坊必然也在其中。”褚岩低声道,“但舆图到手后,咱们还得另想办法,从工匠手中挖出印刷制版的图纸,否则泥板沉重,你我二人绝无可能偷走它,再在皇城司那群鬣狗搜捕下全身而退。”

  “褚大哥说的不错。”田七娘撕扯着干裂的嘴皮,目露焦虑,“沂王是老皇帝的亲弟弟,活着的时候就深受信赖,老皇帝厌恶宦官,不会将要紧的图纸藏在太监们的眼皮子底下。不提舆图,那交子制版的图纸也一定在他手上。”

  “。”褚岩叹气,“他娘的,这沂王早不死晚不死怎么在这紧要关头死了?要是他还在,咱们和连夫人里应外合,也不至于处处受制于人!真他娘的点儿背!”

  田七娘冷笑一声,削尖的脸庞愈发显得刻薄:“不会吧,褚大哥,你还信她?”

  “我以为你们俩过去情同姐妹,没有解不开的结。上回你们见面不都说通了吗?”

  烛火晃动,田七娘单薄而平凡的脸孔或明或暗。她凉凉地说:“是啊,我与翘娘是好姐妹。但人总是要长大的,长大了就会拔剑相向。大梁一人不复国,裴大人大业未成,我心难安!”

  她的眼睛又黑又大,瞳孔中跳跃着荧荧火光,是要将黑暗吞噬,将光明燃烧殆尽的烈火。极致的忠诚是她手中的剑,容不得一星半点的背叛。

  褚岩心头一跳,推给田七娘一碗浓茶。茶盏相碰,褚岩咬咬牙,以茶代酒向她立下誓言:“如果连翘翘死猪不怕开水烫,挡了裴大人的路,我会出手杀了她。”

  “不必。”田七娘愤愤道,“倘若真到了那般境地,我会亲自动手,抽出她的喉咙芯子给褚大哥下酒!”

  开春朝会,百官垂手侍立于玉阶下,等待皇帝宣召。

  大绍虽然比不得前朝“以桦烛百炬拥马”,“霜仗遥排凤阙前”的场面,但人山人海山呼万岁时,依然有股云蒸霞蔚的气派。

  雁凌霄置身其中,难免觉出讽刺。大绍一如沙砾堆就的堡垒,自上而下都是疏漏,一点意料之外的灾祸就会让王朝于瞬间倾覆。

  龙椅旁,太监接过礼部拟就的祝词,他高声唱一句,阶下众人就应和一句。

  皇帝夹着痰意咳嗽两声,在一片肃静中哑声说了几句喜庆吉利的话,又说起如今辽国狼顾虎视,梁国小儿在裴鹤手下不见圭角、韬光养晦,大绍处境艰难,朕寝不能安席,感念有群臣、宗室为他守住祖宗基业云云。末了掬一把辛酸泪,在众臣劝慰下止住泪水。

  雁凌霄扯一扯嘴角,心想,别的事不敢保证,单论演技,南梁的裴鹤可比不上他这位皇叔。

  表面功夫做完,九阶之上的皇帝睥睨群臣,瞥一眼伫立在人群当中俊美无俦的沂王世子,心怀大畅。

  他的声音沙哑而威重:“今日就到这里吧,有事启奏,无事退朝。”

  按说这时众人应该俯身叩拜,恭送皇上,许是新年新气象,站在队末的言官中忽然有人扬声道:“陛下容禀,臣有要事相奏。”

  皇帝皱眉,面生愠色:“何事?”

  “臣要参沂王世子,于国孝家孝期间狭妓游乐,罔顾祖宗之法,孝道人伦!”

  一语毕,千浪起。朝会上方的空气凝滞一瞬,又四散开去。群臣窃窃私语,一道道刺人的目光如飞霜刀剑般刮向雁凌霄脸颊。

  雁凌霄面无表情看了眼跪在朝堂正中的言官,品级不高,若非开春大朝,这人甚至没资格出现在皇帝面前。他心中很快寻摸出言官的祖籍、师承、派系,和沂王妃的母家赵氏有七弯八绕的联系。

  愚蠢至极,雁凌霄嗤笑。但见工部赵尚书神情凝重,雁凌霄又犹豫了。莫非,不是沂王妃所为?

  珠帘后的皇帝深吸一口气,紧握住龙椅扶手,质问道:“沂王世子,你可有话要声辩?”

  “臣携家眷赴长平侯府的灯宴,这位大人凭空泼脏水,臣无话可说。”

  宗室贵戚娶妻纳妾都要在大宗正司过明路,满朝皆知雁凌霄无妻无妾,何来的家眷?所有人都抬起眼睛偷瞟皇帝的表情,说到底,这都是皇家的家务事,事情可大可小,能看皇帝如何定调子。

  !有人为台下的言官唏嘘,要扳倒和皇城司多的是法子,何苦在大朝会上给皇帝找不痛快?晦气不晦气?就是皇帝狠狠责罚雁凌霄,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这条小鱼。

  皇帝眼皮微阖,锋利的视线掠过群臣,停在长平侯身上:“霄儿说的可是真的?”

  这几日,长平侯的头发白了又白,束成发髻依旧斑驳苍老。他颤巍巍走到玉阶前,作揖道:“确实如此。”

  此话一出,等着看好戏的大臣们都歇了心思。皇帝硬要护着,就是指驴为马,又如何?

  “长平侯府三代忠良,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。”皇帝疲惫地摆一摆手,“罢了,沂王世子雁凌霄回府禁足三日,反躬自身。至于你……”他看向瑟瑟发抖的言官,缓缓道:“祖制不许杖杀言官,哪怕今日你妖言惑众,挑拨离间,朕也不能将你赐死。”

  “圣恩浩荡,臣……”言官俯身大拜,哽咽出声。

  “就赐你侍奉皇陵,三代不得科举,不得回京吧。”

  皇帝话语一落,群臣目光相会。这是一句话废了言官一家子从今往后的前途啊,于读书人而言,堪比钝刀子割肉。

  果然,言官当即哭天抢地,涕泗横流。雁凌霄则叩地谢恩,再起身垂眸侍立,一双剑眉都不曾颤动一下。

  朝堂的规则无非如此,君心所在即是君权所在。皇帝愿意信他,乐于用他,那么就不会允许任何人动他,以免累及手中的权势。

  雁凌霄被当朝参了一本的消息,很快传遍京城上下。

  琉璃岛在金明池以西,远离城池,侍女太监们又都是锯嘴葫芦,等闲不跟连翘翘扯闲篇。于是京中沸沸扬扬了三日,连翘翘才在学习开锁技取乐时,从说漏嘴的何小林口中得知雁凌霄栽的跟头。

  啪嗒!铜锁应声而落。

  连翘翘怔怔看着手中的金簪,心脏狂跳,呼吸急促,差点脸色煞白昏厥过去。

  何小林夸她的话还在嘴巴里转悠,就唉哟一声,捂着屁股蹿到门边:“红药姑奶奶,你踹我干什么呀?”

  “听听你说的是什么鬼话?”红药呵斥道,“这些话是能说给夫人听的吗?”

  “红药,你也知道?”连翘翘长睫轻颤,似有泪意,“你们一清二楚,却都把我瞒在鼓里。”

  红药哑然,嘴唇张合几下,一福身,一跺脚,去殿外差遣人回京请世子拿主意。

  天没黑透,雁凌霄就顶着薄薄春雪登上琉璃岛,在葱蔚洇润的花房暖阁找到蹲在地上做蘑菇的连翘翘。

  “傻站在这,也不怕冷?”他从后环住连翘翘,双手穿过腋下,把她整个人抱小孩儿似的拎起来,翻一个身,叫她环住自己的脖子,双腿勾住腰胯。

  连翘翘闷闷不乐,脑袋埋在雁凌霄颈窝,嗅到满身的寒意,悄声抱怨:“世子什么事都不告诉我。”

  “……在朝为官,因为鸡毛蒜皮的事被参一本很正常。”

  连翘翘横眉立目:“妾身是鸡毛蒜皮?”

  “你话怎么听一半呢?”雁凌霄哽住,摸一摸她滑凉的头发。

  耍了两句小性子,连翘翘也乏了,挣扎着让雁凌霄放她下来。

  “别乱动。”雁凌霄一字一顿,声音沉沉如渊,眼神愈发危险。

  四足麒麟香炉,幽香缥缈。花房地龙烧得温热,各色花香弥漫。闻久了,难免头晕。

  连翘翘被吻得七荤八素,头昏脑涨,手脚像泡坨了的面条一样搭在雁凌霄身上。仰起纤长的脖颈,聊胜于无地推拒。

  瘫软在雁凌霄斗篷上时,连翘翘已然是眼泪汪汪:“……世子,你又欺负人。”

  雁凌霄俯身其上,沉甸甸压制住一切徒劳无功的反抗。他闷哼一声,啄吻连翘翘耳廓:“我仗势欺人,恃强凌弱,从来不曾发过善心。小夫人既然早知如此,又何必招惹我呢?”

  “雁,雁凌霄。”连翘翘声音发抖,轻喘着气,泪意盈盈,“要是再有一样的事,要是陛下知道了,命令你杀了我成全皇家的颜面,你会杀了我的,对吗?”

  雁凌霄很少被她直呼姓名,觉得很新奇。但听完连翘翘的话,他的心情便从云霄坠入深渊,眼神陡然变得阴戾。

  “对。”他箍住连翘翘的脖子,筋骨分明,语气恶劣地说,“我会杀了你,开个细口子慢慢放血,不会让你好过。”

  连翘翘紧闭上双眼,呼吸被剥夺,四肢百骸都在尖叫着战栗。

  “连翘翘。”雁凌霄松开手,眉目颓唐,且有些无奈,“你情愿相信我会杀你,都不愿信我会保护你,护持你一辈子,不愿相信我对你有情。是,还是不是?”

  “我……”连翘翘怔愣,半晌没从窒息的空白中恢复清明,她的心思几经轮转,如久未上桐油的门栓,发出刺耳的嘎吱声。

  “不是。”她嗓音沙哑,轻柔而妩媚,“我信世子,因为我也倾慕世子,心向往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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