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二十五章 塞翁失马_绣外慧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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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二十五章 塞翁失马

  第三百二十五章塞翁失马

  赵延昌沉‘吟’良久,似乎难以启齿,俞宛秋越发紧张,大脑里一片空白,屏住呼吸等待宣判。

  这时,原本安静的隔壁传来了说笑声,赵延昌随即传令:“去,把二殿下抱过来。”

  张怀安答应着去了,没一会儿就过来陪着笑回禀:“二殿下在吃‘奶’,皇上您看……”

  “吃完了叫她们赶紧送来。”赵延昌脸上未见半点笑意。

  “是。”张怀安赶紧低下头,诺诺连声地应承。

  俞宛秋疑‘惑’地看着皇帝公公:这么说,不是赵佑熙有事,而是阿旦出了什么问题?

  可她刚刚看到的孩子,明明睡得很香甜啊,除了皮肤上残留了些淡淡的疹痕,看不出任何后遗症。

  一颗心重新提到了嗓子眼上,因为她心里明白,不管外表看起来有多好,能让赵延昌出现如此神情,足见问题的严重‘性’。皇帝公公是什么心理素质?多少大风大‘浪’走过来,真正是“泰山崩于前而‘色’不变”,一旦他变‘色’,绝非小事。

 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格外漫长。

  殿内殿外,宫灯次第亮起,照得青灰‘色’、黑‘色’和白‘色’‘交’替镶嵌的大理石地面光灿如琉璃。殿柱上,张牙舞爪的飞龙似要腾空而起。豆青‘色’的釉‘玉’香炉,香雾袅袅,若隐若现。白莲‘花’宝瓶里‘插’着一只惟妙惟肖的翡翠杨枝。

  处处金碧辉煌,尽显皇家气象,俞宛秋的心却沉沉地坠落在黑暗的夜‘色’里,两手紧紧相握也温暖不了自己的掌心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,喝饱了‘奶’的阿旦被张怀安抱了进来,俞宛秋忙伸手接住,放在自己膝上仔细端详。

  虽然出生几月就分离,又几月后才重见,孩子一点也不认生,倚在她怀里笑着,笑得无比天真纯挚,伸出小胖手扯她‘胸’前的璎珞。玩了一会,又对她头上的金步摇发生兴趣,蹬着有力的双‘腿’站起来想去抓,俞宛秋只好把金步摇取下来放到一边,怕上面的尖端扎到孩子。

  在这过程中,她一直努力观察,实在看不出孩子有什么异样,不禁疑‘惑’地望向皇帝公公。

  赵延昌朝张怀安使了个眼‘色’,张怀安从案桌的‘抽’屉里取出一只铜盘和一个小槌,拿到阿旦耳边敲了起来。

  张怀安还没开始敲,俞宛秋的泪就流了出来,因为她已经猜到他们要测试什么。

  铜盘在阿旦耳边敲得锵锵作响,他却毫无反应,兀自笑着、玩着,或望着‘门’口发出“阿阿”声。张怀安说,二殿下这是在找哥哥呢,他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是找‘奶’,第二件事是找哥哥,因为哥哥总是陪他玩,小孩子嘛,除了睡,就是吃和玩了。

  年幼的孩子,不知道母妃为什么涕泪如雨,好奇地看了几眼,继续朝‘门’口“阿阿”地挥舞着小手。

  因为赵延昌不许人靠近,连尧儿都没进来,走廊里除了几个亲信太监再无旁人。阿旦徒劳地呼唤了许久,不见小哥哥的身影,终于扁着嘴要哭,俞宛秋赶紧收泪拍哄着,把璎珞摘下来塞在他手里,又问皇帝公公:“这事尧儿知道吗?”

  赵延昌摇摇头:“等他长大点再告诉他。”

  张怀安在旁边轻声说:“大殿下聪明着呢,又跟二殿下这般亲近,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现异常。”

  翁媳俩仓皇对望,赵延昌抚额叹息:“让朕再想想,再想想……尧儿特别疼弟弟,朕怕他知道了会难过,总想拖一时是一时。”

  俞宛秋泣道:“都是媳‘妇’的罪孽,老天爷为什么不报在我身上,要伤害这么小的孩子?”

  赵延昌出言安慰:“不见得是娘胎里带来的,朕也是这两天才发现问题,也许真像你所说,是高烧烧坏了脑子。”

  俞宛秋几乎惊跳起来,嚷着说:“脑子没事您看阿旦笑得多好看,脑子有问题的孩子,眼歪嘴斜的,根本不是这个样子。”

  赵延昌忙道:“你别急,朕不是说阿旦的脑子有问题,朕的意思是,孩子的耳朵听不见,可能是高烧造成的。”

  俞宛秋不肯相信:“要真是这个原因,上回尧儿比他烧得还厉害啊。”

  赵延昌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:“朕问过几个御医,他们说,也有可能是当初用‘药’致太子妃拖延产期时落下的‘毛’病。”

  俞宛秋何尝想不到这一点?现代的‘妇’‘女’,怀孕期连感冒‘药’都不敢用,就怕对孩子不好,她在不知不觉中被皇后下‘药’,拖延产期半个月之久,自己差点丢命事小,万一孩子……当初在沈家时她就隐隐约约听人提起过,何姨娘的孩子哪怕平安生下来,也多半是个傻子。

  可这话她不敢跟任何人说,只祈祷孩子没事,阿旦生下后样样皆好,让她松了一口气,以为老天爷开恩,让他们母子俩躲过了一劫。她也将一切疑虑恐惧深埋进心底,不曾在人前吐‘露’过一字半语。

  皇后的位置早就岌岌可危,若再查实了这件事,谋害皇孙是多大的罪别说废后,将她打入冷宫,甚至贬为庶民都有可能。

  可问题是,这样的皇室丑闻,怎能公之于众?尤其是在赵延昌打着仁君旗号夺天下的关口,只会抹黑皇室形象,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。

  即使能寻个对天下人‘交’代得过去的理由,赵佑熙将如何自处?母后被废,作为亲生儿子的他,同样面上无光。最糟糕的是,从此以后,他都要活在天下人审视的目光下,日子稍微过好点,迂腐文人就会责他“不孝”。在那些人眼里,当母后凄惨度日时,做儿子的,任何享受都是罪过。

  道理都懂,可心里这股恨意实难消除,俞宛秋抱紧孩子呢喃:“稚子何辜?真是人伦悲剧这是她的亲孙子啊,母后怎么忍心?怎么忍心?”

  赵延昌看着她问:“你希望朕怎么做?”

  俞宛秋努力平息自己的愤怒,几次深呼吸后始能开口反问:“御医也只是猜测,并不曾确诊,对吗?”古代的医学水平,大概永远也确诊不了。

  “是这样的”,赵延昌回答。

  “能确诊又如何?此事公布出来,全国一片哗然,皇室沦为老百姓指指戳戳的对象,到时不只是皇后获罪,所有的皇室成员都会受到伤害。”甚至会辱及祖先,比如说,“这都是祖上不积德,才使得子孙自相残害。”

  俞宛秋的声音听起来空‘洞’又苍凉,赵延昌暗暗打量这个年方二九的韶龄儿媳,以往他就觉得,媳‘妇’虽然年轻,却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与冷静。他会不顾太后的反对给儿子举行婚礼,固然与儿子特别‘迷’恋这个‘女’人有关,她自身的气质与人品也是很重要的因素,要不然,他宁可使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地毁了她,也不会让宝贝独子迎娶。他赵家的媳‘妇’,岂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就能当的。

  现在遇到这等棘手的事,他故意把尚未确定的原因揭‘露’出来,也有点考察儿媳‘妇’之意。如果她呼天抢地地跪在地上求他“做主”,要他“给可怜的阿旦一个公道”,虽然情有可原,却有不顾全大局之嫌。

  难得她如此深明大义,赵延昌感动地说:“你考虑得很周到,的确如此要不是顾忌到这些,朕早在她派杀手攻击你的时候,就已经下旨废后了。”

  旧事重提,俞宛秋嘴角泛起苦笑:“臣媳惭愧,竟不知为何惹得母后如此憎恨,非要置之死地而后快。”

  这个问题赵延昌也答不上来,惟有叹息。

  其实他心里和俞宛秋一样明白,皇后不过是被他冷落了半辈子后,心理出现了变态,嫉妒儿媳‘妇’的幸福。儿媳的专宠和她的无宠形成了太鲜明的对照,落在世人眼里,成了经久不衰的话题,刺痛了曾经也是大美人、心高气傲的皇后的神经——她若不是心气高,当年也不会使尽手段爬上安南王府正妃的宝座。

  可这一点他怎能承认,要承认了,不等于说,儿媳和阿旦遭遇的这一切,最终的罪魁祸首是他?

  光是这个想法就让赵延昌的心揪得紧紧的,早知今日,也许他会克制自己的厌恶,至少表面上对皇后好一点,让她心里不要有那么多怨愤。可如今说这些也晚了,在皇后做了那么多人神共愤的事后,他实在提不起一点点兴趣对她示好,连装都装不出来了。

  不过,还是有些事可以做的,他对儿媳郑重承诺:“你放心,皇后以后再没能力针对你了,朕的人已经在着手调查皇后的势力,一经发现,立刻捣毁单留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,做不了耗的。”

  俞宛秋心一动,果然,世上没有纯粹的好事或坏事,任何事情都有两面。她一直想要剪除皇后在朝中的势力,故而趁势言道:“您说得对,光是母后一个人,哪有这份能耐?肯定是朝中有人支持,而且是来头很大的元老级人物。”

  赵延昌对政治有种天生的敏感,立刻追问:“你有查到什么了吗?”

  “没有,臣媳只是依理推断。”别说她手里没证据,便是有,也不敢拿出来。身为太子妃,理当老老实实相夫教子,培植势力查探朝廷命官,不是跟皇后一样了?

  目送赵延昌走出屋子,俞宛秋抱起阿旦,哄着他说:“我们去找哥哥好不好?”

  阿旦立刻“阿阿”地叫唤着把手伸向‘门’口,这个举动给了俞宛秋莫大的信心,也许,可以通过口型,教这个孩子学会说话。

  紧紧贴着孩子的脸蛋,她在心里对自己说:塞翁失马,焉知非福?失去了听力的二皇子,对皇位不够成任何威胁的二皇子,将会是太子哥哥最心疼的弟弟,哪怕他日登基为帝,这个弟弟,仍会占据他心里最柔软的一角。

  做不成周公旦,做个闲散富贵郡王也好啊。

  事已至此,她只能如此这般安慰自己,也安慰着怀中的孩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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